缠绵粉蒸肉 by 劭祺迈

2019-07-19 17:56
【纏綿粉蒸肉】
2004/02/20 第053期



  如果不是你急著走,那盆粉蒸肉是可以做得更好的。

  為了再來八個月漫長的等待,盤算著弄一桌菜為你餞行。涼筍拼鮑片,蔥爆牛肉,炒小芥菜,一鍋鹹粥,粉蒸肉。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可以張羅,一起去買菜,然後切洗醃燙,等肉上了蒸籠,可以鬆一口氣,叮嚀、交代、話別。菜做好了上桌,吃喝談笑,差不多了就上車直奔機場,沒有停下動作的片刻,也許就讓人不那麼容易注意到,別離近在眼前。

  粉蒸肉做得好雖不容易,勉強及格卻也不難。重點在時間。五花肉醬油米酒拌醃過,沾五香蒸肉粉隔水大火蒸。火候到了粉綿肉酥,筷子一夾便斷,上頭粉粒卻顆顆分明,墊底的蕃薯或芋頭也雞犬升天毫不遜色。吃過最好的很意外是在高中宿舍餐廳,想來是大量製作且時間充足的緣故。而我必須承認,選這道菜多少是藏著心機的。丟給蒸籠去忙,可以脫身偷一些親密時光,哪怕是短短幾分鐘,也好。感到離別在即時,又可以稍稍離開你的溫度,躲進廚房避開那股不忍和尷尬。

  一通辦公室來的電話,打亂了精心的謀劃。需要支援,爆香蒜末青蔥的同時得打開電腦,翻找mail打起電話。手裡動作沒停,但一不小心芡粉倒太多,牛肉炒得攤糊不成樣。沒時間沮喪,芥菜接著下鍋,乒乓作響驚動你進來幫忙,端碗擺筷擠沙拉,等全部忙完餐桌前坐定──啊,粉蒸肉。

  沒來得及試吃你已先夾了一塊走,咬一口就連說好香好好吃。怎麼可能我說,時間那麼短肉頂多剛熟,要酥化恐怕還早。一嚐果然。雖不難吃,距離想像還有段差距,我擺下筷子看你一眼,心想叫你別吃了。想不到你剛吃完又夾一塊,眉開眼笑說你怎麼知道我就是喜歡這樣的五花肉,太爛太生我都不愛哩。

  那頓飯不只「匆忙」可以形容。朋友在等,你匢圇吞了一碗鹹粥,滿桌菜剩下大半,碗盤也沒來得及收。送你出門,揮手看著車窗裡的你轉過彎、身影消失,跳過會流淚的那段開始忙碌,告一段落時已是兩小時過去。很不願意卻不得已。滿桌菜早已冰涼,不真實的感覺驀地湧上來──悵然若失。發明這成語的人,也許有個出遠門的愛人吧。

  越洋電話那頭你說,半途就後悔了,不知道千里迢迢飛到彼岸到底為了什麼。飛機餐上來了又撤走,睡睡醒醒食不知味,粉蒸肉的味道異常清晰,眼眶就濕了起來。

  下一次,當我們不再有分離的時候,讓我再作一次粉蒸肉給你吃。標準版,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耐心和火候,蘊成渾熟一體的纏綿味道。你一定會喜歡,一定。


p.s.粉蒸肉現在很少餐廳做了。其實並不難,但寸土寸金的廚房得有一角專用來蒸,利潤又不高,很容易讓餐廳老闆打消念頭。吃擔擔麵的時候有那麼一小籠伴在旁邊,是很心悅誠服的享受。沒點過粉蒸肥腸,聽起來rich到極點,得有嗷嗷待哺的心情才行。

1 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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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19 17:56

成志冠

^_^
不懂他的友人是怎样一种心情?
除了我妈妈和婆婆,谁还会在我远行的时候为我做我最爱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