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的那些年(五) 白雪飘飘的日子
已近岁末,江南的冬意也深了。
前日开车经过四明山,发现山峦间已经有了皑皑白雪。于是想起了此时此刻的星岛,依然是鲜花盛开的夏日,于是想起了在二十年前写下的这篇文章。
还记得这几乎是我第一次在键盘上敲出一篇文字,写好之后发现学校的电脑对于中文字体打印有问题,始终是乱码。于是拜托同一个tutorial group的辜同学用他家里的电脑打印出来的。
辜同学是本地人,斯文而瘦削,浑身洋溢着文艺范儿,弹得一手漂亮的钢琴,让他来读电子工程真是造化弄人。
和其它刚服完兵役的本地男生普遍被太阳晒得黝黑不同,辜同学有着白皙的皮肤。我问他怎么没有被太阳晒黑。他说自己是负责开装甲车的,所以没有被晒到。
我们私下关系一直挺好的,大三有幸分在一起做那个著名的amplifier project。
他一见到我就苦着脸说:我上个学期一门课fail了,不知道这个project要不要做,这次全靠你了。
我吓了一跳,赶忙安慰他好好干活,并幻想另外要给组员能够给力一点。
结果那个做power amplifier部分的组员根本就找不到(只是在最后一个礼拜出现了一下,做了点soldering,完全没有参与度),我和辜同学互相鼓励辛辛苦苦完成了前面的部分之后,却放不出声音来,只能让导师带着耳机听了个响动。
虽然最后只拿了个C+,辜同学倒也没有太多抱怨,只是温和地安慰我和他自己说:都已经过去了。
后来毕业的时候,我们在96路车上碰到,还相约一起找时间喝咖啡。结果那时候,既没有手机也没有MSN,后来就失去了联系。
十几年过去了,现在想起他还是带着圆框眼镜温暖笑着的少年模样。
白雪飘飘的日子
尽管春天很美丽
可有时候
我还是想回到从前去
回到那白雪飘飘的日子里
热带的气侯是没有四季的,终年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整年都能置身于鲜花碧草间当然是件美事,可有时候,我还是会
想起久违的冬天,想起那白雪飘飘的日子……
如果说山花浪漫是春天的笑靥,那么白雪飘飘就是冬天的神韵。一个没有下雪的冬天简直不能算是冬天,于是孩子们的心里
早早就在盼着了。入冬的第一场雪一定要大,正好应了“瑞雪兆
丰年”的老话儿。于是漫天的雪花飘落的时候,连许多平时忙碌
的大人们也会被突然触动,“好大的雪啊”,感叹声中充满了意
外的喜悦。
“ 雪终于下了!”走出门去,吸一大口清凉的空气,抓一把晶莹的雪,你就会觉得这白雪皑皑的广袤大地是如此的温暖。昂起头,看着沉凝的天幕中飞散下万千轻盈的银色精灵,飘满整个世界,你会感到下雪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啊。“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是雪的空灵;“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这是雪的凝重。而现在,这飘飘的白雪就飞在我们的头顶,落在我们的脚下,托在我们的掌心里,粘在我们的衣襟上,这才是最高兴的事啊。
孩子们自然是最快乐的,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笑着、叫着、追逐着,把欢乐大声地送到每个角落。大人们这时也会变得格外宽厚,“既然下雪了,就让孩子们尽兴去玩吧 , 想到这儿,嘴角一定会有暖暖的笑容,于是很自然的也会想起自己童年时的雪人。既然下雪了,自然不用外出了。于是好热闹的邻居们就会聚在一齐,围坐在暖洋洋的炉火旁。女人们自然是一边打着毛衣,一边拉着家常,不时还要拿着手中的毛衣底子在自己丈夫身上比一下尺寸。男人们则会照例烫上一壶酒。微微的雪色从窗中透进来,映着古铜的酒壶,散出一片柔和的光,很自然的就会让人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的那种质朴温暖的感觉。几句知心的话,一阵爽朗的笑,就着漫天白雪下酒,酣饮固然尽兴,小酌却风味更佳了。
飘飘的白雪中,无论是堆着雪人的孩子们,还是聊着天,喝着酒的大人们,心里都是暖暖的……
那白雪飘飘的日子已经远去了,我和昔年一同堆雪人的朋友们一样,开始学会忙碌。都市的季节是单调的,于是很多都市里长大的孩子再也没有了白雪飘飘的日子,他们有的只是冷饮店里出售的,那一小团人造的加了奶油和蜜糖的冰霜。于是再没有了笑着、叫着,滚雪球的孩子们,再没有了围坐在一起,聊着天,喝着酒的邻居们。于是我常常的回忆起那白雪飘飘的日子。
一位诗人说过,“人在冬天,总是没有距离”。哦,原来我怀念的并不是那白雪飘飘的日子,而是那人与人之间温暖的感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