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成都》 (是讲蒜泥白肉,回国肉,豌豆尖。。)

一点成都
               / 夕颜

  蒜泥白肉

  在川菜中,蒜泥白肉一直是我很喜欢的菜。 

  看书中记载,蒜泥白肉的白肉,并非四川发明。记载“白肉”较早的资料是宋代孟元老的《东京梦华录》。但白肉的发源地却是在东北满族同胞聚居地。 

  袁枚写的《随园食单》说:“须自养之猪,宰后入锅,煮到八分熟,泡在汤中一个时辰取起。将猪身上行动之处,薄片上桌,不冷不热,以温为度。”但因南方和北方的饮食习惯不同,“南人效之,终不能佳。” 

  比袁枚晚十几年的四川人李调元,在他的《醒国录》中,也收录的江浙一带的煮白肉的方法。“凡要煮肉,先将皮上用利刀横立刮洗三四次,然后下锅煮之。随时翻转,不可盖锅,以闻得肉香为度。香气出时,即抽去灶内火,盖锅闷一刻捞起,片吃食之有味。” 

  其实,我现在煮白肉的方法跟这个煮法很相似。不一样的是,上面说的该是烧柴灶。而现今是烧煤气。奇怪的是,时间可以改变很东西。但民间流传下来的这些烹饪方法,却没怎么变。我也是不知不觉中从老人们那里学来的。 

  到了晚清的时候。在傅崇榘写的《成都通览》里,白肉和椿芽白肉已是成都市民餐桌上的菜了。到此,四川人已开始对白肉加工了。将酱油,红油辣椒,白糖,味精调成蒜泥味汁,淋在片好的肉片上并浇上蒜泥变成了一道非常下饭的菜了。 

  以前在盐市口有个叫竹林小餐的餐厅。做的蒜泥白肉最有名。据说竹林小餐是清末民初在复兴街开业的。起竹林这个名,源于魏晋时期出现了一群“竹林工贤”的文人,他们以清雅的风格,在我国文学史上产过较大影响,竹林小餐的开办,就是要在饮食界继承这种“清雅”的风格。创办人看来也是很有文化的人。 

  竹林白肉的特点是选料精。煮肉的火候掌握地相宜。还有刀工要好。再就是料调了。说起来,蒜泥白肉的调料很简单。但竹林的酱油却是经过复制的。不是一般的酱油就行。它的酱油是用香料、红糖、冰糖、花椒、葱、姜加入一般酱油中熬制而成。 

  小时跟爸爸去吃过。长大后跟朋友也时常去吃。宽宽的店堂。老旧的房瓦。前几年盐市口的旧房拆迁后,也不知拆到哪里去了。 

  自己在家也常做。当然觉得怎么也比不上竹林小餐的蒜泥白肉。自己却可以改变一下味道。如春天的时候,会加些切得细细的椿芽进去,别有一番滋味。 


  鸳鸯蝴蝶回锅肉

  回锅肉是四川人最家常的菜。几乎是家家都常做。印象中以为只有四川人才喜欢吃。 

  读李碧华的随笔集《水云散发》。有一篇《鸳鸯蝴蝶回锅肉》,名取得特别有趣。回锅肉吸引了我的视眼。很难得在香港作家的笔下看到这几个字。 

  文中说:“有没有发觉,我们现今吃的罐头回锅肉,一点也不好吃。完全比不上小时候那样美味,笋片又香又脆,肉又麻又辣,连橘红色的酱汁也可干掉,片甲不留。”读罢,我很惊奇。原来还有罐头回锅肉。不过转眼想,李碧华说的回锅肉,应该与四川人吃的回锅肉是不大一样的。里面提到了笋片,也没吃过笋片炒回锅肉。既然是装罐头,除了笋子可以,别的蔬菜怕是不行的。 

  另外,文里还提到,“鸳鸯蝴蝶派”的作家张恨水先生也爱吃回锅肉。他在自己的院里种了青蒜,每当写小说累时,摘了青蒜,过了水的猪肉,辣酱,自己下厨做,美餐一顿,继续写。挺有趣的。张恨水先生的青蒜炒回锅肉的确很地道。青蒜也是四川的蒜苗。用来炒回锅肉有浓浓的蒜香。 

  我吃回锅肉当然还是从小就开始的。在十几岁的时候,也并不是很喜欢。嫌油腻。那时也不会做菜。真正开始学炒菜,却是从炒回锅肉开始的。我还记得十年前,四姨婆手把手的教我炒这个菜。什么时候该下什么调料。什么时候下菜。初炒菜时,很怕的,笨手笨脚搞得手忙脚乱。 

  后来经常做,也就渐渐喜欢这个菜了。炒回锅肉是不喜欢用很瘦的肉。炒之前煮肉的方法也是不简单的。李调元《醒国录》上有煮白肉的方法:“凡要煮肉,先将皮上用利刀横立刮洗三四次,然后下锅煮之。随时翻转,不可盖锅,以闻得肉香为度。香气出时,即抽去灶内火,盖锅闷一刻捞起,片吃食之有味。” 

  把它用在煮回锅肉上也是可以的。煮后切成薄片,放锅里直炒到出了很多油,一片一片肉都微微卷起,再放郫县豆办及其它调料和蒜苗。这样炒出来的肉,一点不油腻,都有些脆了,吃起来很香。 

  炒回锅肉除了蒜苗以外,还可以用别的蔬菜,辣椒,洋葱。冬天的蒜苔,春天的韭菜,如今还有人用莲白和土豆丝。腌青菜。锅魁回锅肉也吃过。 

  在广汉有个叫连山的小镇。那儿的回锅肉非常有名。有一年特意去吃过一次。其特点是肉好,或者说是火候好。切出来的肉,每片肉都有手掌大,而且薄。当然,味道也好。 

  婆婆在夏秋季节,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做了她家乡的干豇豆。其实不止这一样,还有茄子,辣椒,苤蓝。把这些新鲜的蔬菜切成小颗粒,晒干,再放盐,放进坛子里。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干豇豆炒回锅肉,也特别好吃。 


  清气宜汤碗豆尖

  去年,买了本《中国人的吃》。有一篇洪烛写的文章提到碗豆尖,因这碗豆尖是很喜欢吃的菜。且很少从文字中读到,所以很是亲切。 

  文是这样写的:“我读到邹静之一篇随笔,开头即为‘好天气、好情绪总能碰到好朋友,中午去楼下喝杯啤酒,碰上老板送个好菜:炒碗豆尖。’不知为什么,静之的音容笑貌在纸上模糊了,我眼前总浮现出一碟烹炒后仍青嫩欲滴的碗豆尖,世界仿佛缩小在一只白玉般洁净无暇的托盘里,安详、生动。” 

  这个青翠欲滴的碗豆尖。是碗豆长在地里发出来的茎叶。这也是成都秋冬季很平常的蔬菜。秋天过了一半的时候,也就是国庆节一过,就能在菜场看到了。 

  记得过了国庆节后,看到碧绿的碗豆尖,令我吃了一惊。是觉时光匆匆的一惊。因为距上次看到碗豆尖,转眼过去大半年了。光阴的流逝是不落痕迹。唯有与准时按季节出现的事物打照面时,才会觉察出来。 

  初上市的碗豆尖并不太好。细根,还老。这时是不大爱买来吃的。稍过些时日,就会长得很好了。粗粗胖胖的。又嫩。择碗豆尖是件很烦的事。一斤碗豆尖蓬松着,看起来多。且又得每根都得择过,把老的扔掉。只余顶上那节。几乎要扔一半。 

  我想起每年过年的时候,家里总要买几斤没打过水的碗豆尖。要择很长的时间,天气又冷。这是用要在团年饭上吃的。大鱼大肉吃腻了,就要炒一盘素炒碗豆尖。或加在汤里。 

  炒碗豆尖是有点考手艺的。这个碗豆尖炒久了,就很难看也很难吃。一般就是在油热后,在锅里炒两三下就得起锅。才能保持碗豆尖碧绿的模样。 

  曾在《汉口竹枝词》中读到碗豆尖。汉口清朝时期的菜蔬里就有碗豆尖了。词是这样的:“几种园蔬美又廉,芹芽迸脆荻芽鲜;幽香配酒藜蒿梗,清气宜汤碗豆尖。”一百多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已变得面目全非,但一种平常的蔬菜,吃法依旧,几乎没怎么变。读着竟觉得时光停滞在了这样一种小小的碗豆尖上。 

  “清气宜汤碗豆尖”,先人早就总结出了这个菜最适宜的吃法。就像如今,也喜欢在炖好的鸡汤里,加些碗豆尖,烫一下就好了。非常鲜美。它的清香也只有在加热后才会散发出来。吃火锅也可烫来吃。最宜白味。 

  平时喜欢的吃法还有在吃面时,加上碗豆尖。在街上的面店吃面,人们称之为加青。外面卖的酸辣粉,或肥肠粉。在冒粉的时候,都要放进一些碗豆尖一起冒。吃起来感觉不一般。 

  一般是立春以后,碗豆尖就老了。随着天渐渐暖和起来。碗豆尖要开花了。开出的是小白花。花开以后,就结豆荚,长碗豆。青绿鲜嫩的碗豆是春天好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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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闻素 提出于 2019-07-19 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