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书
图书馆的诱惑 e时代的藏经阁
2003/04/23
●彭健伟
对前往图书馆的人们而言,除了阅读,或许意味着找到远离原来喧闹生活环境的出口。
在图书馆里,宽敞的空间与宁静的氛围,让读书的人心底衍生一种自己与世隔绝的错觉,忘记了身处的闹市,忘我地沉醉于翻开的书扉页中。
台湾阅读杂志书《Net and Books》与台湾阅读协会合办了一次针对台湾都会地区(台北、台中与高雄)阅读习惯的大规模科学化调查,其中一项是问及公众除了家居外的阅读场所。报告显示,人们最常选择的阅读场所是图书馆,共占了整体调查人数约四分之一。
当然,对热爱流连于图书馆的人们来说,这些数据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图书馆,早为人们贫瘠的知性生活擘画一个理想的阅读空间。书店纵然也充斥着书香,却免不了与消费文化扯上边,愈发显现图书馆难能可贵的地方。在图书馆里,人们坦然地以最低的消费或甚至全免地阅览丰富的藏书,同时,图书馆绝无仅有地扮演充实旧书书目的重要角色,堪称全民欢迎的公共阅读空间。
尽管在20世纪70、80年代,曾有人预言图书馆会因信息科技时代的盛行而走向灭亡,不过上海图书馆副馆长吴建中博士并不认同,他指出近20年来世界图书馆不但没有消亡,反而蓬勃发展起来的铁证。他曾表示,图书馆是人类文明的宝库,也是反映一个国家或地区综合实力和文化水平的标志。
无论是古代或现代,人们总是把书看作是神圣的东西,而把存放书的建筑看作是神圣的知识分子殿堂。因此图书馆永远是一个标志性的文化建筑。古代的藏书楼也好,现代的图书馆也好,犹如一部部永恒的作品,刻写着不同时代、不同地区的文明轨迹。图书馆塑造的阅读空间,也创造有利于激发人们创造性思维的阅览佳境。
在多虑的人们担忧科技将取代传统的图书馆时,原来图书馆早已悄悄包容并接收了各项崭新的先进科技,务求以更优越的面貌吸引更多的看书,开发前瞻性的新局面人。资讯革命的深化,使图书馆从昔日一成不变、标准规格、被动提供借阅服务的“藏经阁”,变成“e时代的学习性组织”,以各种科技设施紧追上时代进展的步伐,贴近普罗生活层面。
欢乐回忆的泉源
任何一间图书馆,都与其根生的地区的社群息息相关。图书馆体制的力量将阅读这种深度的知性活动,当作全民运动来推广,近年来更致力于天真无邪的儿童社群,建筑培育一座“儿童乐园”。
第263期的《天下杂志》里举例,在新加坡最大的社区图书馆兀兰(Woodland)图书馆,学童们在下课后蜂拥而至,或坐或卧,人手一书在阅读。这些稚幼的心灵,正摊开生命中最重要的阅读经验,愉快程度不逊于嬉戏的消遣。兀兰图书馆的空间宽敞明亮,采开架式自由取阅,书架并配合儿童身高来设计,还具有电脑上网咨询的便利。
当童年最快乐的部分记忆来自图书馆时,图书馆已成了人民日报们汲取知识,制造欢乐回忆的泉源。在日本,一座国际最大的儿童专属图书馆吸引不少读书社群,在上野公园,春天樱花灿烂的氛围里,东京国际儿童图书馆为日本儿童展现另一种知性魅力。
“对一个小孩而言,图书馆的实质和精神的实体,已经融合为一,这种美好的情景交融经验再也分不清。”这是早期在纽约哈林黑人贫民区,借着图书馆做社区营造工作的图书界典范罗丝女士(Ernestine Rose)的名言,也为今日鼓吹阅读风气的全球图书馆界,写下了最好的注脚。
累积记忆的宝库
有些图书馆极富创意的空间设计,偶尔也成了阅读的对象,一种解密的仪式。踏入图书馆的人们迎接当面袭来的意想与符号,每只眼睛或耳朵或鼻孔各自在阅读一座形式雷同但意义纷扰相异的书城。
坐落在巴黎塞纳河畔的密特朗国家图书馆,把阅读空间的设计发挥得淋漓尽致。图书馆的下半身藏在地下,整个建筑群内藏着一座浓密的森林,栽种了从森林移植过来的成年松树、白桦、橡树等。这片阅览楼包围着的森林是无法进入的,因为它与阅览室的玻璃相隔。
读者看到似蜃景的树林,却听不到树叶摇曳的声音。一种高度的抽象化。在往下深入一层是供研究人员用的阅览室,在那里,可以看到森林的底部,看到树根与土壤,象征着人类文化知识的沉积,同是也印证图书馆是累计人类文明的永恒空间。
萧伯纳在《凯撒和克莉奥佩特拉》中,谈到亚历山大图书馆时,说它是人类的记忆库,图书馆里面的书籍是人类记忆的延伸。在图书馆这个阅读空间里贮藏的知识,都是人类集体记忆的累积,见证历史文明的演变,也叙述个体的记忆,书页里攀爬着各个事件当时的光线、气味、声音,和情感。人们视图书馆为探索、诠释和发现的场景,图书馆用尽蕴藏的知识诱惑着我们,一种无解却美丽的纠葛。
文学与电影世界里的阅读空间
在文学与电影里,图书馆也屡次成了无数具有巧思的创作者笔下或镜头下的符号版图。这些图书馆营造了各种不同的空间感,可以是浩瀚如海的书城,可以是暗夜里深幽的书阵,也可以是情侣相互对望的角落。因为空间的相异,让文学及电影里的图书馆有着不同的个性与轮廓,可塑性得以无限扩展。
在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末日与冷酷意境》里,他如此形容这个阅读的空间:
“我推开图书馆的门是那几天后的黄昏。沉重的木门发出格吱格吱的声音开了。里面有一条笔直的走廊延伸出去。空气好像好几年都被遗留在那里似的,充满灰尘地沉淀着。地板被人的脚步磨损了,油漆过的墙壁配合着电灯的颜色而泛着黄色。”
短短几行字,足以让读者感受这个空间里弥漫的无助与深沉,然后企图揣摩小说主角的心情,似坠入作者设下的陷阱般投入于文字中。在村上春树最新的小说《海边的卡夫卡》里,主角田村卡夫卡离家后寄居工作的地方,正是一间图书馆,仿佛图书馆摇身一变,又成了寄托失落心灵的空间。
日本导演岩井俊二的电影里的图书馆,总让人觉得走入这个阅读的空间,就可一窥电影人物迭起飞扬的思绪。你应该记得,导演的《情书》里两个少年藤井树在图书馆任职图书管理员的一幕,早成了电影里图书馆最美丽的经典画面。
少男藤井树靠在图书馆的窗台边看书,纯白窗帘随风轻拂,而少女藤井树在一旁不时抬头偷偷地看他。虽然她要等到很多年以后翻开一本《追忆似水年华》,抽起一张泛黄的借书卡,才真正明白隐藏多年的情愫,可是年少时图书馆那个画面经已烙印在她心底了吧。
在《逃狱天才》里,图书馆象征的或许是寻找未来希望的空间,主角安迪努力丰富了阴暗监狱里的图书馆,同时也为屈辱受困的心灵找到足以释放的空间,铺排着日后寻获自由的一天。其实,即使在电视剧里,剧情中也不乏图书馆的影子,比如日剧《魔女之条件》中,两个主角就在图书馆里偷偷地度过缠绵的一夜。谁料到,夜间的图书馆因为隐秘无人,竟然沦落成了偷情的场所。
天使聚集的地方
不管是德国导演温德斯的《欲望之翼》,或是后来好莱坞版本的《天使之城》,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片中,图书馆是天使们的聚集之地,同时也是人们逃离城市的喧闹后寻求片刻安宁与抚慰的空间。
长着翅膀的天使们滑行过整座城市,最后,群聚在偌大的图书馆里,倾听人们翻动书页时的所思所想,并与其他天使递换听来的故事。他们温柔地守护在读书的人的身旁,贴近人们的身体、脸颊。如果读书的人心里低落悲伤,天使会伸手摸摸他们的头,被摸的人会莫名有一种心里被注入暖流的感动,然后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地微笑起来。
因此日后当坐在图书馆看书的你,突然在舒适的空间中感受一阵愉悦的暖意,你在微笑中知道,天使,正伴守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