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贴)多收了三五斗之化妆保养品版(不知我火星了没有,总之笑死鸟~)

(实在太强大鸟……XD)

万盛购物中心的停车场门口,横七竖八地等着从公司里刚赶来的小QQ。车里装载的是N个购物袋,把车身都压低了。齐着车窗的纸袋和包装盒,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填没了这车和那车间的空隙。停车场上去是能容八九个人并排走的街道。万盛购物中心就在街道的那一边。朝晨的太阳光从透明的玻璃天棚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柜台外晃动着的几顶绒线帽上。
  
  那些戴绒线帽的刚下班就开车出来,到了商场,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柜台前占卜她们的命运。
  “满1280送5件套,满1480加送时尚手袋,”柜台里的BA有气没力地回答她们。
  “什么!”绒线帽朋友几乎不相信她们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地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了。
  “在六月里,你们不是卖过1080送7件套吗?”
  “880送7件套也卖过,不要说1080块。”
  “哪里有涨得这样厉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各处的人像潮水一般涌出来,隔几天还要涨呢!”
  刚才出力飙车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人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今年天照应,公司赢利,经理也不来作梗,一个人年终奖多赚了这么三五块,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了比往年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要买的好,我们开车回去把钱放在家里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BA冷笑着,“你们不买,人家就饿死了么?各地方多的是富婆,二奶,腊梅标价三万多的面霜,头几批抢购一空,外洋空运下一批还没有来,就早都定出去了!”
  富婆,二奶,外洋空运,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不买那已经惦念了半年的精华和眼影,即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买呢?为着见客户,公司那方面的形象是要维持的。坐空调办公室,熬夜加班,欠了的保养功夫是要还的。
  “我们开车到范友去买吧,”在范友,或许有比较好一点的命运等候着她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BA又来个“嗤”,捻着稀微的刘海说道:“不要说范友,就是开到金莎去也一样,我们代理商全市统一活动,这两天的内容是买1280送5件套。”
  “到范友去买没有好处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这里到范友要拿小票回来积分,知道他们肯不肯给我们认真积?就说相信他们的服务,年底少了哪里找去?”
  “小姐,能不能多给一点?我们这么多人”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多给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牌子规范化的,你们要知道。多给一点,就是说公司要开我们罚单,这样的傻事情谁肯干?”
  “这个额度实在太高了,我们做梦也想不到。去年的活动是1080送6件,今年的活动又到1080送7件,不,小姐您说的,880送7件也卖过;我们想今天总要比1080送7件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只有1280送5件!”“小姐,就是去年的老规矩,1080送6件吧。”
  “小姐,我们人多多买点,你们行一点好心,别给我们看空柜子了吧。”
  另一位BA听得厌烦,把手里的粉扑掷到柜台角落,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活动不好,不要买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噜苏做什么!我们有的是老顾客,不买你们的,有别人的好买。你们看,停车场又有两辆车停在那里了。”
  三四个通勤包从石级下升上来,粉底下面是浮现着希望的日益疲劳的颜面。她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她们的购物清单上。
  “听听看,今年年终什么活动。”
“比去年都不如,只有1080送5件!”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表情。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迸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银行卡里的钱却总得花出;而且命中注定,只有花在这一家万盛购物中心。商场里有的是化妆品护肤品,而小QQ的主人正需要着保养自己。

  在化妆包能不能换成试用装的辩论之中,在赠品容量满和不满的争持之下,刚充进年终奖金的银行卡真个透支了;绒线帽朋友把自己赚出来的钱送进了万盛购物中心的收银台,换到手的是或多或少的一包东西。
  “小姐,赠品给有批号的,不行么?”拿着卡刷来刷去,换不到有批号的赠品,好像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乡下曲辫子!”夹着一枝水笔的手在小票本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角上过投射出来,“谁说批号有权威性的?网上那些关于批号的说法根本是胡说的!我们这里没有批号,只有中文统一说明。”
  “那末,换原装进口的吧。”从盒子上辨认,知道手里的东西不是原装进口的。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坚强地指着,“这是国内统一分装罐装的,你们不要,可是要想打击民族产业?”
  在进口柜买国内罐装的,这个道理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问个明白;大家看了看盒子上的说明,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盒子塞进购物袋里。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万盛商场,另一批人又从停车场跨上来。同样地,在柜台前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入秋以来望着似乎变多了的年终奖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舍不得银行卡送上万盛的收银台,换了非常让人嘀咕的保养品。
  
  商场里见得热闹起来了。
  绒线帽朋友们今天上商场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洗面皂用完了,须得买十块八块回去。面膜要带几片。OL福利社里做境外代购的,下个2000多的定单只有这么点小样,还总不给小票,总觉得太亏了;如果几个人合买一个大包装来用,就便宜得多。陈列在橱窗里的花花绿绿的男士洗面奶听说只消二百元,男人早已眼红了许久,今天发了奖金就嚷着要陪自己一同出来,自己买什么,给妹妹带什么,都有了预算。有些女人的预算里还有一个LP的酱霜,一个SIS的洗面,或者到腊梅的柜台前看看能不能要个片装的小样试用。难得今年天照应,年终奖多收这么三五块,把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宽一点,谁说不应该?供房,还贷,买保险,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对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得多余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想买一个号称天价的面膜。这东西实在怪,这东西实在怪,不用做拉皮手术,不用打什么肉毒针,等用了三年据说仍旧是三年前的样子;说是张曼玉就最喜欢用;比起自己平时用的来,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她们咕噜着走今万盛商场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输多少呢?不知道。总之,袋里的银行卡没有半张或者一张是自己的了。还要透支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钱给人家,人家才会满意,这要等人家说了方能知道。输是输定了,马上开车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商场里走一转,买点东西回去,也不过在输账上加增一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商场里见得热闹起来了。
  她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工作锻炼苗条了的身影,在狭窄的柜台过道间穿行。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谩骂那黑良心的代理商和经销商。女人臂弯里钩着购物袋,或者一手牵着老公,眼光只是向两边的柜台家直溜。一时给精华液、淡斑笔,以及红红绿绿的彩妆,赠品勾引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小姐,好漂亮呢,刚刚到货的春妆新色,买一个去,”引诱的声调。接着是:“您可以先试用一下,我给您选一个颜色您看……。
  “您好 ,法国圣西门——现在有法国化装师为您免费化妆,来试试吧。”
  “小姐,这里有各色优惠套妆,特别大优惠,满2880还送美容专用冰箱或者眼部按摩仪,买任何东西都有赠送,要不要看看?”
 这个月销售任务还没有完成的几家品牌BA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小姐 女士 ”的衣角;他们知道惟有今天,“小姐 女士”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容放过的好机会。
  在节缩预算的踌躇之后,把刚到手的年终奖一张两张地交到BA手里了。爽肤水,洗面皂之类必需用,不能不买,只好少买一点。有的牌子价钱太“咬手”,不买吧,还是上跳蚤市场找便宜的二手零沽。面膜呢,预备买两种的就买一种,预备妈妈自己娘俩一同买的就单买了妈妈的 。升级版的瘦身霜拿在身前畅想了半天,刚刚想买,给老公一句“你已经很瘦了”,便又放了下来。想买天价面膜的简直不也问一价。说不定要两千块5片吧。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了回去,别的不说,白头发的婆婆就要一顿顿地骂:“这样的年时,你贪安逸,花两千块买这些东西来用。永世还不清房贷是应该的!你们看,我们这一把年纪,谁用这些东西来!”这噜苏也就够受了。买累了跑上顶楼去吃饭;又听说开车半小时的地方有牌子在搞特卖会,便开车冲过去。停车场早满了,女人在车前头张望。一'会儿,这个人也拿到了号,那个人也领到了牌子,个个伸着脖子。
  等的时间长了,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一的命运里,又在同一个特卖会上候场上,你坐着说几句,我在一旁接几句 ,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1480才多送一个破包,真是碰见了鬼!”
  “去年说是欧元涨,一群牌子涨价。今年人民币升了,还是涨价!”
 “今年据说连税都降了;可价钱却又升了”
  “又得到网上去找什么出口版的美丽珍珠净了。唉,中国人买不到自己国家的好牌子!”
  “为什么要在大陆买呢?我一定要去香港买,给妈妈买,给姐姐买。我不怕过海关,宁可跑去吃官司,让他们关起来!”
  “也只得去香港买呀。去不了就找人代购。交了四分钱五分钱的代购费,指望些什么,难道指望明年大陆能有SASA?”
  “东西真个买不得了!”
  “都去超市买大宝去吧。我看用大宝的倒是满写意的。”
  “买大宝去,钱也省了,品牌积分也不用算计了,好计策,我们团购去!”
  “谁出来组织团购?他们团购的有几个头脑,男男女女,老老小小都听头脑的话。”
  “我看,到网上去做代购也不坏。我们公司里的小王,不是么?辞职在TB做代购,听说一个月小样能多十几个,十几个,照今天的容量看,不是自己用什么都不花钱了。”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网上真的假的谁说的清,好多的店关了门,小王在网上改做宠物美容了,你还不知道?”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涂了粉底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等待,个个难看不过,像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我们月月买东西,到底替谁买的?”一个人看看手里的号牌,幽幽地提出她的疑问。
  就有另一个指着“某某答谢会”的半新不旧的横幅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买的。我们吃辛吃苦,熬夜加班,跑了过来,她们嘴唇皮一动,说‘1280送5件!’就把我们的油水一古脑儿吞了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活动和价钱,那就好。凭良心说,880送5件,我也不想要多。”
  “你真可爱,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见么?他们的品牌是有规定不许多送的,不肯为我们背罚单。”
  “那末,我们的钱也是工作换来的,为什么什么东西到了中国就要贵那么多!为什么二线三线的都成了一线品牌?”
  “我刚才在商场里这么想:现在让你们占便宜,还在这里买;往后买不起,就没人买你们的了!”故意把声音抑得低低,熬夜加班网着红丝的眼睛向会场斜溜。
  “真个价太高的时候,政府啊消协啊出来规范一下,是绝对合理的。”理直气壮的声音。
  “今年春天,法国地方不是闹过处罚几个大品牌联合垄断价格吗?”
  “法国政府开了刀,处罚了两个公司。”
 “今天在这里的牌子说不定也会被罚,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号码叫到了,特卖会赶完了,大家开车回自己还有三十二期房屋贷款的房。停车场便冷清清地。第二天又有一批车来到这里停。商场里便表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正在各处城市上表演着,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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