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千名新加坡人，前天（11月6日）参加了一名22岁青年的葬礼。

刘凯，生于中国，逝于新加坡。

他的棺木上，被郑重地盖上了新加坡国旗。

新加坡武装部队为他鸣枪致哀。在哀乐声中，700名新加坡军人，和几百名公众，目送他最后一程......

新加坡国防部部长黄永宏发文哀悼，说他是个“真正的新加坡之子，为国家献出了生命”（a true son of Singapore who gave his life in service of his country)。

他是中国籍新加坡永久居民，去世之前正在申请入籍新加坡。

上周六（11月3日），刘凯在参加野外训练时，他驾驶的路虎车，不知何故与一辆正在倒退的Bionix步兵战车撞上。

（从网传照片看到，步兵战车几乎碾压了一半的路虎车！）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刘凯父母1992年从福建来到新加坡工作，家里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刘凯9岁时被接来念小学。现在，刘凯的父亲是建筑设计公司的管理层，他们一家人目前都是新加坡永久居民。

他走的那一天，也正是二姐刘虹的生日。

他们父母本月1日从福建回到新加坡，一家人本来计划在11月3日一起庆生，没想到却接到了刘凯去世的噩耗。

刘凯姐姐说：“我的生日，变成了弟弟的忌日。”

（刘凯家人）

这已经是他们家今年遭受的第三个重大打击了。刘凯的母亲4月被诊断患癌，祖母5月去世，如今又痛失家中的幼子......

身患癌症的刘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声声哀嚎与凄厉的哭声，让旁人闻之落泪。

刘凯“为国捐躯”，相信会得到公正对待

11月5日，刘凯的家人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刘凯姐姐说：“弟弟吃苦耐劳，没有抱怨，以服兵役为荣，而家人为弟弟能为国捐躯而感到光荣，并相信国防部、独立调查委员和警方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交代。”

追忆到弟弟的生前，刘凯姐姐说，“教友都很喜欢弟弟，而弟弟是一名热心、善良的孩子，生前本来准备请假，与教会一起到泰北贫穷地区，帮助当地的孩子。”

（新传媒采访视频截图）

姐姐说：“他读书用功，每天读到三更半夜，平时会帮同学们复习。”生前，刘凯已收到了新加坡管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梦想是做一名工程师。

刘凯曾经就读在长老会中学，经常参加羽毛球和学校演奏乐团的活动。他的朋友们也追忆到“他总是非常开朗，积极参与所有的活动，广交好友”。

（刘凯的姐姐和父亲）

中国新移民在移居新国度的态度

新加坡是世界上唯一要求永久居民与公民一样，必须承担国民服役的国家。法律上，还没有拿到新加坡公民身份的刘凯，仍是中国公民，但他整个少年时期基本在新加坡成长。

伴随着中国越来越国际化，越来越多中国人走向世界，从大洋洲到美洲，从东南亚到欧洲，到处都有中国来的新移民。

新移民要融入当地，不仅要面临背乡离土的客观考验，还要面临当地人对新移民打量和观察的眼光。获得所在国的居住权甚至公民权是直接的过程，但是获得当地人的民心，却可能需要耗尽一辈子，甚至下一代......

实际上，很多本土新加坡人，也是经历了两三代人的时间，才把本土意识和文化认同塑造起来。

刘凯姐姐说，她希望新加坡人能尽可能来送弟弟最后一程。

（刘凯出殡当日，许多民众都自发前来悼念他。）

这次的事故突显了刘凯和刘家的一直默默奉献的品德。既来之，则安之，为自己所选择的新家园，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义无反顾。

刘凯的父母失去唯一的儿子，两个姐姐失去了唯一的弟弟。他们悲恸难以自持的时候，仍然对媒体和公众展现了面对残酷现实的理性，殊为不易。

爱国，是有国界的。但责任与荣誉，没有国界，更没有国籍之分，具有普世价值。

每一起伤亡都值得被认真对待

有人质疑刘凯牺牲的意义，毕竟现在可是和平年代。

每个在部队服役的军人，都面临意外伤亡的风险。这个概率可以无限减少，接近于零，但是永远无法完全避免。服役就意味承担这样的风险。

国防部长黄永宏医生今年5月曾说，新加坡军队在军训时必须致力于实现“零死亡事故”。

（事实上，在过去20年里，平均每年发生一起国民服役军训死亡事故，而在2013至2016年期间，没有任何类似事故发生。）

然而今年在短短6个月间，就发生了五起军人意外死亡事件。

10月9日，一名全职军人在文莱执行维修工程任务时，被坠落的树枝意外击中，不幸身亡。

9月28日，一名全职国民服役人员被发现吊死在三巴旺空军基地内。

7月28日，在义顺军营内，发现一名吊死的武装部队医疗训练学院正规军人。

4月30日，全职国民服役人员李函轩一等中士（19岁）在军训后出现热损伤症状，入院12天后不治。

如今再次发生悲剧，更引发了新加坡“震痛式思考”。

国家必须证明，自己尽全力避免了军人无谓的牺牲，才值得各家送自己的亲人配合服兵役。彻查安全事故缘由，也是新加坡国防部对国家和对人民都负责任的表现。

国防部发文哀悼刘凯，并说警方已经介入调查，当局也会成立独立调查委员。

独立调查委员会将来会将此事的所有细节公开，确认事发原因，追究各人以及单位应付的责任。消防局泵井郭俨进案、精卫兵李函轩案，独立调查委员会都还原了真相，涉案人员一一受到处置，单位也进行了制度修改，给了家人和死者公平公正的交代。

军队暂停训练，复查安全制度

本次事件是否说明陆军的安全规章制度出现问题？如有，问题出在哪里？谁该负责？该如何改进？如果没有问题，是否个人在进行演习时出现偏差？出现偏差是个人和偶然因素？还是系统性的必然因素？指挥官是否又责任？安全监督官是否有责任？这些都成了陆军和国防部需要思考与解决的根本问题。

新加坡陆军立即暂停了所有的军训、演习，甚至远在文莱和澳洲等地的军训活动也暂停。安全停训期间，陆军将从士兵、长官和教官，以及体制层面为安全工作把关。

（在澳大利亚负责训练的长官、教官们开安全会议）

新加坡与澳大利亚双边联合海陆空三军演习“三叉戟”停演期间，士兵们重复演练上下直升机和船艇，以及乘搭船艇登上海岸等高风险行动，确保所有单位和部队对安全事项有足够监察。

经过一个星期左右的休整，新加坡陆军今天宣布，将从11月8日开始逐步恢复军训。

最后，我们衷心希望，在军营中不会再发生刘凯的悲剧。愿这位22岁的青年安息，刘凯的家人早日走出悲痛。

我们再次向刘凯一级中士敬礼，向他告别。